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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與天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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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與天空

“你們為什麽要加入鬼殺隊啊?”

櫻花紛落的春天裏,三位少年靠在櫻花樹下,吃著櫻餅,談論著各自的目標和未來。

這個春天,鬼殺隊一下子多了三位柱,是難得一見的喜事。

“我想殺掉所有的鬼,安穩地生活,然後找到下落不明的哥哥。”一向沈默寡言的柊一葉竟首先發言了。

“啊,那個我知道。柊的哥哥原本是風柱,但後來卻下落不明……”鯉沼誠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一定會有消息的。”

雖然柊一直堅持說下落不明,但多半是已經……

“咳咳,那到我了,因為鬼殺隊的薪水高!我從小就吃不飽飯,所以能吃飯很好!”戳中了同伴痛處的他也努力想輕松轉移話題,

“下一個,田宮滿!”

“哎?我嗎?”突然被點到名的田宮滿還有些慌亂。

她放下了手中的櫻餅,眼眸微垂,“我……父母說要將我許配給鄰家,我大婚當天逃跑出來的。”

“哎?這樁婚事不好嗎?”鯉沼誠一臉吃瓜群眾的表情。

“不是不好,父母疼惜我,婚事都是精挑細選的。我與夫家青梅竹馬知根知底,他為人儒雅,一向待我不錯。”

“只不過我……”田宮滿頓了一下,“我不想結婚。”

“準確地來說,我也不知道我的目標是想做什麽。一開始我是想,既然不知道,倒不如和尋常女子一樣,結了婚,相夫教子。可當真正要嫁人的時候,我又忽然很是害怕,覺得一生就要這麽草草過去。於是就逃了出來,結果半路上遇到了鬼,幸好被師父救下,便一直跟著師父學呼吸法。”

“哦哦,那你現在找到你的人生目標了嗎?”

“說實話,沒有。”少女尷尬地笑著,“即便現在成為了柱,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。只不過,殺鬼是我的工作而已。”

“你們說,我帶著這樣半吊子的心情殺鬼,是不是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鬼手裏啊?”

……

柊一葉從睡夢中驚醒,額頭上冷汗密布,臉色還是十分蒼白。

“柊君!你醒了?感覺怎麽樣?”正在打盹的鈴蘭也立馬清醒過來。

“我沒事。”柊一葉輕輕搖了搖頭。

鈴蘭扶他靠坐起來,餵他喝了幾口熱水,少年的狀態也好了一些。

柊一葉看向門外,天色已經敞亮。

“鈴蘭姐姐,我睡了多久?小滿和誠還沒回來嗎?”

“兩個小時而已,他們興許就快回來了吧。”鈴蘭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現在還早呢,你再休息會兒吧,他們回來了我第一時間叫醒你。”

少年掀開了被子,“……不行,我要去找他們。”

“哎哎哎!你才剛醒,不能亂動。”鈴蘭趕忙攔住了他,“才兩個小時而已,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在隱這裏,鎹鴉已經去送信了,相信很快就會回來的。”

柊一葉坐了回去,他知道鈴蘭說得在理,但還是憂心忡忡,心裏總有些不安。

鈴蘭看著他的樣子,露出了有些苦澀的笑。

這孩子本就不善言語,很多想法都憋在心裏,也不說出來。

“既然這樣,我帶你去找他們吧。不過外面天寒地凍的,你一定要多穿點。”

少年欣喜地望著她:“謝謝鈴蘭姐姐。”

鈴蘭借了張輪椅,讓柊坐在上面,又實實地卷了兩床被子,給孩子全身上下裹得只剩兩只眼睛在外面。

在大家都註目下,兩人離開了驛站。被卷成花卷的柊一葉不免有些尷尬。

他們朝著那片樹林走去。

天空已經放晴,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,照得人昏昏欲睡。

雪村鈴蘭推著輪椅一步步走著,離目的地越近,昨晚戰鬥的情景在腦海中閃現的頻率就越來越高。

在戰鬥中迷茫,對鬼產生憐憫之心,必死無疑。

所以人才必須有清醒的認知,鬼是人的天敵。

果然,不同勢力之間是無法相互理解的嗎。

草地上,一只兔子正在吃草,忽然間,從它背後竄出一只狐貍,狐貍吃了兔子飽餐一頓。空中盤旋的鷹掠過低空,抓起狐貍,轉眼間,狐貍又成為了鷹的食物。

這個世界上,本就存在著物種之間的相互廝殺,為了生存,吃與被吃都是無可奈何的事。

所以,我們也只是為了生存。

但那枚發簪又是什麽呢。

太陽漸漸隱入烏雲中,天色忽然間暗了下來。伴隨一陣陣寒風吹過,氣溫驟降,原本晴朗的天空再次飄起了雪花。

而他們也快抵達那片樹林。

雪地上,一只鎹鴉支零破碎地躺著,內臟流了出來,暗紅色的鮮血在白色的雪地上分外顯眼。

雪村鈴蘭停住了腳步,全身的溫度都降了下來。

柊一葉掀掉了身上多餘的保暖物件,著急朝著前方一瘸一拐地走去。

“柊君!”鈴蘭也立馬追上去。

不慎摔倒的少年爬了起來,繼續向前走。

他抓住枯草,踩著石頭,努力向上爬。

只要翻過這個坡,就能見到他們了。

他們現在一定在那邊,累得靠在樹下,吃著抓來的烤野兔,笑著談論起剛剛的戰鬥吧。

誠那個餓死鬼投胎的家夥,肯定又把小滿的吃掉了不少。

小滿,不要總是把好東西讓給我們呀。

還有,也帶我一個吧……

眼前,同伴們的肢體變得零七八落,血腥與黑暗撲面而來。

已經找不到少年樂天的臉龐,只有還緊緊握著日輪刀的右手。

少女如今只剩下上半張臉,幹癟的眼球倒映著恐懼,淚痕早已被風幹。

雪村鈴蘭跪在了雪地裏,只覺得腦袋一片轟鳴,什麽也想不明白。

柊一葉握著日輪刀的手不停發顫,他已經聽不見自己帶著痛苦呻·吟的呼吸聲,只是還在努力調整呼吸。

“你們說,我帶著這樣半吊子的心情殺鬼,是不是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鬼手裏啊?田宮滿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回蕩。

不是的,滿,那個時候我就想說。

你才16歲啊,迷茫些又有什麽關系呢?有些人就算活了一輩子也還是活不明白,即便如此,慢慢去探索就好了。

——人生還那麽長啊。

蔚藍色的刀刃如閃電般出鞘,少年淩空躍起,

朝著林中深處飛去。

整個林間回蕩著少年嘶啞的聲音:

“給我滾出來!我要把你們一點點切碎!滾出來!鬼!!”

鈴蘭爬了起來,朝著聲音的地方跑去:“柊君!你快回來!現在是白天,鬼不會出來的!”

“那就等到太陽下山!我要將它們一只不留地全都殺光!”少年的聲音已然是怒不可遏。

“不行的,你受了很重的傷,快回來吧……”

委屈、自責、煩悶、迷茫、崩潰,所有的情緒一瞬間爆發,雪村鈴蘭止不住哽咽,眼淚後知後覺如河水決堤般全都湧了上來。

林中劍氣的聲音停了下來,少年降落在地,擡頭看向鈴蘭,眼眶泛紅,嘴角流下一道血痕。

雪村鈴蘭著急地跑了過去,“柊君!你沒事吧!”

“鈴蘭姐姐,是誰?到底是誰殺了誠和滿?”少年抓著她的衣服,紅著眼眶就是不肯哭出來。

鈴蘭輕輕抱住了他,拍了拍他的背:

“是誰都不要緊,只需要知道它是鬼就夠了,就夠了。”

少年的眼淚忍不住湧了上來,轉瞬間就變成了嚎啕大哭:

“如果我留下來的話,也許他們就不會出事了……”

“我殺了那麽多的鬼,可卻不知道殺死哥哥的是哪一個,不知道有沒有為哥哥報仇……”

“沒關系的,不是你的錯,你已經很厲害了。”鈴蘭輕輕拍著他的背,眼淚從眼角滑落,

“鬼一定會被趕盡殺絕。殺光所有的鬼,我們自然就能為他們報仇。最後一定會是我們的勝利,我向你保證。”

鷹已將狐貍啄食殆盡。

在這片樹林裏,有種同樣的氣候和土地,卻生長著截然不同的兩種樹,落葉果木秋天碩果累累,常綠木四季常青。

它們之間隔著一條無法跨越的湍急河流。

——

他最終還是沒有撿起那根手繩。

直到陽光侵占了所有的陰暗之處,自己只能離它越來越遠。

無所事事的他決定在這守著到日落,畢竟是重要的紀念品嘛。

空氣中突然飄過一股香甜的氣味。

他向著氣味來源的方向走去。

受了重傷的他對這種味道更加敏感,身體急需要新鮮的血肉來恢覆。

不過這種強烈的食欲又很快消失,似乎對這種味道已經失去了興趣。

也甚是奇怪。

嘴巴裏突然回味起那滴血的味道,屬於鈴蘭的血。

還沒修覆完的心臟突然間血管爆裂,鮮血噴了出來。

好……好想……

不行!不可以呀!

大清早的竟然想這種事情……

他隨手拽過一把路邊的紫藤花塞進嘴裏。

只有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。

等等,這個季節哪來的紫藤花。

——我一定是瘋了。

童磨跟著那股血腥味來到了現場。

三兩只鬼抱著殘缺不全的肢體啃食著,見到他來均露出兇相,是野獸的護食。

他們還沒有自我意識,只是以吃人為本能,否則不敢對他如此不敬。

“呀~大家早上好~”童磨笑著打了個招呼,“放心,我不喜歡吃垃圾食品啦,不會和你們搶的。早飯還合胃口嗎,要不要來點飲料?coffee or tea?”

幾只鬼一齊撲了上去。

童磨輕松閃過。

“不用那麽客氣啦,我不吃。”

“哎?難道說你們是想和我交朋友嗎!好耶!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了!哦,不過我最好的朋友只有猗窩座閣下一個人哦!”

猗窩座:madSB。

就在童磨和眾鬼友好交流時,突然從樹上跳下來一只鬼,手裏抱著那個巖柱少年的頭顱。

與此同時,他也看到了不遠處花呼少女斷裂的日輪刀。

童磨的瞳孔收縮了一下。

怪不得覺得這味道在哪聞過。

真可憐,明明都放過你們了。

不過這下就不會再痛苦了,死亡是最好的解脫呀。

被他們吃掉,與他們成為一體,就能獲得永生了,再也不會痛苦。

他如此平靜地想著。

幾只鬼突然感到一陣惡寒,背後似乎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靠近。

不,不是背後。

是眼前,剛剛還在笑的童磨,此刻笑容未減,卻突然變成了什麽可怕的存在。

「血鬼術·霧冰·睡蓮菩薩」

前方突然出現一只巨大的冰菩薩像,菩薩雙手合十,口中念著超度的往生咒,周身是蓮葉冰、凍雲、蔓蓮華、散落蓮華、玄冬冰柱的集結。

菩薩朝他們落下手刀,瞬間所有的血鬼術都一齊襲了過去,幾只鬼眨眼見就變成了肉塊。

“太過分了!太過分了!居然讓我親手殺掉自己的好朋友,我很難過的啊!對不起!對不起啊!”

童磨的眼角流出淚,臉上卻保持著狂笑的表情。

已經被切成塊的鬼再度成為無數小塊。

血鬼術已停止,剩下的只有散落而下,遮天蔽日的血雨。

童磨將那些肉塊用樹枝串了起來,扔到太陽底下。

林間一陣冷風吹過,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了他眼前。

“你在做什麽?”那人問向他。

“餓了呀。想吃烤串。抱歉啊,吃你的傀儡。”童磨沒有在意他,繼續玩著自己的。

“同類相食可不是什麽好習慣,他們與你實力相差過大,吃了也只會損傷你的身體。”

“哎?但是我喜歡啊。”

童磨笑著看向對方:“而且現在也特別想吃你。”

“我們是朋友,你一定不忍心看著我餓肚子對吧?”

“你想換位血戰?”

“沒有啦,開個玩笑。”童磨拍了拍對方的肩膀,“你知道的,我最不喜歡自相殘殺了,大家都是朋友,還是和睦相處的好嘛。”

對方輕笑了一聲,轉瞬間消失。

童磨把身體變小,頂著片大芭蕉葉,噠噠噠回到了桃核手繩所在處,等著日落。

太陽照進了整片樹林,血腥被瞬間清除。

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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